第十章 珍味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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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4-05-10 10:52:29.0 字數：2009
珍味園是夫子廟新開的一家酒樓，專做山珍奇肴，據說用料全是山野間的稀珍食材，大廚也是譽滿京城的名家，每日只在晚間接待五桌，價格不菲。
蓮姐兒道：“聽聞山珍樓的一頓飯要提前十幾天預定，而且菜式稀奇，極為難得，我和姐姐倒是一直想去嘗嘗鮮，只是總懶得去訂位。”
沈玲瓏道：“珍味樓的甄老板，原是在京城開酒樓，家父曾幫過他一些小忙，訂桌酒席不難。若是娘子和蓮姑娘賞光，我這就差人叫甄老板準備起來。”
若是普通酒樓，大冷天的雲蘿娘子不一定願意出門，不如在家中圍爐涮鍋子，但珍味樓聽說菜肴獨特，又價格奇貴，便道：“珍味樓在夫子廟開業不到兩個月，已經名揚金陵，一直想帶家人去嘗個新鮮，就是怕位子難定。既然江夫人開口相邀，正是求之不得，就多謝你的美意了，明晚咱們一定前往。”
沈玲瓏見雲蘿娘子應允，很是高興，忙差身邊最得力的丫頭春蘭親自去珍味園交代一聲，特別吩咐要最好最珍奇的山味。自己則又絮絮和雲蘿娘子說了好一會話才告辭離去。
第二日一早，蓮姐看窗子上透出的光比前幾日格外明亮，起床推窗一看，不由得格外高興，這場冬雪如她和玉哥兒所願，足足下了一夜，此時潔白一片，天地間變成了粉妝玉砌的世界。原本光禿禿灰撲撲的樹枝變成一個個美麗的銀條兒，落光了花朵的枯葉上堆滿毛茸茸的雪球，真正成了“玉樹瓊花”。屋頂上、墻頭上都鋪滿厚厚的白雪，陽光反射過來，照耀的大地更加明亮。
天色灰暗了幾日，今日的明亮就格外讓人心情舒適，蓮姐兒和玉哥兒早起看見一片白茫茫，簡直是欣喜如狂，早飯也沒顧得吃，就在後院堆起雪人，打起雪仗來。
費了一上午的功夫，蓮姐兒堆了個和自己一樣高的大雪人，雪人頭頂的兩個發髻，還用切片的胡蘿蔔穿起來，做成花簪裝飾一番。玉哥兒原本是幫著蓮姐兒一起堆雪人的，後來見她堆的雪人有發髻，不是小男孩的樣子，於是另起爐竈，拉著暮生和雲蘿娘子一起另堆了一個又矮又胖的男娃娃，還不顧雲蘿娘子的阻止，翻箱倒櫃找出自己的大紅肚兜給雪娃娃掛在胸前。
午飯後，蓮姐兒對雪失去了一些興趣，便窩在炕上看書睡覺。玉哥兒精力旺盛，拖著吳嫂暮生繼續到鋪子外的大街上和幾個鄰家小朋友玩雪，找了木板墊著當雪橇，坐著從小橋邊上滑下來，玩得不亦樂乎，只是將小棉褲的弄濕了半邊，鞋子裏也灌進不少雪水。雲蘿娘子抓著他回來換了鞋子和褲子，還沒待幫他整理好，一眨眼功夫，玉哥兒又急吼吼地溜出去了。雲蘿娘子沒法子，只好眼不見為凈，斜靠在抱枕上繼續自己的看《碾玉觀音》，也難得下了一場這麽大的雪，隨他瘋鬧去吧。
太陽落山後，雲蘿娘子換了件出門的衣服，戴上金絲狄髻，插上幾只玉花簪和兩只點翠蝶鈿。又催讓吳嫂為玉哥兒換上新衣，便準備去珍味樓赴宴了。蓮姐兒如願以償地換上那件大紅羽緞底邊繡金蓮花蓮蓬衣，烏發在兩側挽個垂掛髻，各插一只鏤空梅花形紅珊瑚珠花，額前眉間也俏皮地用大紅的唇脂點了一個梅花形的花鈿，更顯唇紅齒白，俏麗活潑。
吳嫂抱著玉哥兒同雲蘿娘子、蓮姐兒坐在一輛車裏，暮生在前趕車。
雲蘿娘子笑蓮姐兒是錦衣夜行，巴巴地穿著新衣，白天不出門，晚上出去也是坐在車子裏，到了酒樓，那件蓮蓬衣還得解開掛起來，盼了幾天，還只能穿給自家人看。
蓮姐兒沒被她掃了興致，依然興高采烈地翻看著衣擺上的繡花，道：“我到了酒樓就一直裹著這衣服，不脫下來，讓大家瞧個夠！”
雲蘿娘子笑道：“不嫌酒樓的炭火旺你就裹著吧，不過當心上菜時湯汁撒到新衣服上了，那羽緞可經不得水洗，洗過就沒那麽鮮亮了。”
蓮姐兒聽了，頓時心疼起來，對著玉哥兒警告道：“聽到沒有，我這衣服不能洗，你的小臟手一會別碰我。”
雲蘿娘子不滿：“好好地，你兇他做什麽？”抱過玉哥兒，道：“玉哥乖，姐姐兇，咱們不理她了，讓她一個人臭美去。”
玉哥兒聽了，反而偏去拉扯蓮姐兒的衣服，嘴裏道：“讓我摸摸，我要摸摸新衣服！”
蓮姐兒大眼睛骨碌一轉，將肩膀湊到玉哥兒身邊，道：“好，給你摸，隨便摸，”她笑瞇瞇地道：“反正你有個有錢的娘，摸臟了，讓她給我再做幾件新的！”
雲蘿娘子趕緊把玉哥兒摟回來：“不帶這麽訛人的，我哪裏有錢？就會亂說，昨兒施粥的帳還沒平呢！”
蓮姐兒皺皺鼻子，做個鬼臉，道：“哼，就知道你小氣，做件衣服都不肯。”“沒良心的丫頭，你這件蓮蓬衣，前兒取回的翡翠錦緞襖和軟緞石榴裙，還有約好初十送來的彩繡織金錦對襟長褂，不都是新衣服嗎？”
蓮姐兒理虧，開始耍賴：“過年都要做幾件新衣的，這也太少了！不行，明天再去麗福祥挑挑料子，我覺得我穿大紅挺好看的，前面做的幾件顏色不好，還是多做兩件紅的，過年穿著也喜氣。”
“不行！”
“好姐姐，瞧瞧我，這紅色穿的多好看啊！少有人能壓得住這大紅色的！”
“少來！”
“我要件大紅的石榴裙！”
“沒有！”
“……”
爭吵中，馬車到了珍味樓前，待車子停穩後，蓮姐兒對雲蘿娘子做個休戰手勢，掀開銀紅軟簾，先行跳下車來，吳嫂隨後，再回身抱起玉哥兒。雲蘿娘子最後下車，整整衣裙，同蓮姐兒兩個人，一個嫻雅超逸，一個明艷娉婷，在店夥計的殷殷相迎下，裊裊婷婷地走進珍味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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珍味園是夫子廟新開的一家酒樓，專做山珍奇肴，據說用料全是山野間的稀珍食材，大廚也是譽滿京城的名家，每日只在晚間接待五桌，價格不菲。
蓮姐兒道：“聽聞山珍樓的一頓飯要提前十幾天預定，而且菜式稀奇，極為難得，我和姐姐倒是一直想去嘗嘗鮮，只是總懶得去訂位。”
沈玲瓏道：“珍味樓的甄老板，原是在京城開酒樓，家父曾幫過他一些小忙，訂桌酒席不難。若是娘子和蓮姑娘賞光，我這就差人叫甄老板準備起來。”
若是普通酒樓，大冷天的雲蘿娘子不一定願意出門，不如在家中圍爐涮鍋子，但珍味樓聽說菜肴獨特，又價格奇貴，便道：“珍味樓在夫子廟開業不到兩個月，已經名揚金陵，一直想帶家人去嘗個新鮮，就是怕位子難定。既然江夫人開口相邀，正是求之不得，就多謝你的美意了，明晚咱們一定前往。”
沈玲瓏見雲蘿娘子應允，很是高興，忙差身邊最得力的丫頭春蘭親自去珍味園交代一聲，特別吩咐要最好最珍奇的山味。自己則又絮絮和雲蘿娘子說了好一會話才告辭離去。
第二日一早，蓮姐看窗子上透出的光比前幾日格外明亮，起床推窗一看，不由得格外高興，這場冬雪如她和玉哥兒所願，足足下了一夜，此時潔白一片，天地間變成了粉妝玉砌的世界。原本光禿禿灰撲撲的樹枝變成一個個美麗的銀條兒，落光了花朵的枯葉上堆滿毛茸茸的雪球，真正成了“玉樹瓊花”。屋頂上、墻頭上都鋪滿厚厚的白雪，陽光反射過來，照耀的大地更加明亮。
天色灰暗了幾日，今日的明亮就格外讓人心情舒適，蓮姐兒和玉哥兒早起看見一片白茫茫，簡直是欣喜如狂，早飯也沒顧得吃，就在後院堆起雪人，打起雪仗來。
費了一上午的功夫，蓮姐兒堆了個和自己一樣高的大雪人，雪人頭頂的兩個發髻，還用切片的胡蘿蔔穿起來，做成花簪裝飾一番。玉哥兒原本是幫著蓮姐兒一起堆雪人的，後來見她堆的雪人有發髻，不是小男孩的樣子，於是另起爐竈，拉著暮生和雲蘿娘子一起另堆了一個又矮又胖的男娃娃，還不顧雲蘿娘子的阻止，翻箱倒櫃找出自己的大紅肚兜給雪娃娃掛在胸前。
午飯後，蓮姐兒對雪失去了一些興趣，便窩在炕上看書睡覺。玉哥兒精力旺盛，拖著吳嫂暮生繼續到鋪子外的大街上和幾個鄰家小朋友玩雪，找了木板墊著當雪橇，坐著從小橋邊上滑下來，玩得不亦樂乎，只是將小棉褲的弄濕了半邊，鞋子裏也灌進不少雪水。雲蘿娘子抓著他回來換了鞋子和褲子，還沒待幫他整理好，一眨眼功夫，玉哥兒又急吼吼地溜出去了。雲蘿娘子沒法子，只好眼不見為凈，斜靠在抱枕上繼續自己的看《碾玉觀音》，也難得下了一場這麽大的雪，隨他瘋鬧去吧。
太陽落山後，雲蘿娘子換了件出門的衣服，戴上金絲狄髻，插上幾只玉花簪和兩只點翠蝶鈿。又催讓吳嫂為玉哥兒換上新衣，便準備去珍味樓赴宴了。蓮姐兒如願以償地換上那件大紅羽緞底邊繡金蓮花蓮蓬衣，烏發在兩側挽個垂掛髻，各插一只鏤空梅花形紅珊瑚珠花，額前眉間也俏皮地用大紅的唇脂點了一個梅花形的花鈿，更顯唇紅齒白，俏麗活潑。
吳嫂抱著玉哥兒同雲蘿娘子、蓮姐兒坐在一輛車裏，暮生在前趕車。
雲蘿娘子笑蓮姐兒是錦衣夜行，巴巴地穿著新衣，白天不出門，晚上出去也是坐在車子裏，到了酒樓，那件蓮蓬衣還得解開掛起來，盼了幾天，還只能穿給自家人看。
蓮姐兒沒被她掃了興致，依然興高采烈地翻看著衣擺上的繡花，道：“我到了酒樓就一直裹著這衣服，不脫下來，讓大家瞧個夠！”
雲蘿娘子笑道：“不嫌酒樓的炭火旺你就裹著吧，不過當心上菜時湯汁撒到新衣服上了，那羽緞可經不得水洗，洗過就沒那麽鮮亮了。”
蓮姐兒聽了，頓時心疼起來，對著玉哥兒警告道：“聽到沒有，我這衣服不能洗，你的小臟手一會別碰我。”
雲蘿娘子不滿：“好好地，你兇他做什麽？”抱過玉哥兒，道：“玉哥乖，姐姐兇，咱們不理她了，讓她一個人臭美去。”
玉哥兒聽了，反而偏去拉扯蓮姐兒的衣服，嘴裏道：“讓我摸摸，我要摸摸新衣服！”
蓮姐兒大眼睛骨碌一轉，將肩膀湊到玉哥兒身邊，道：“好，給你摸，隨便摸，”她笑瞇瞇地道：“反正你有個有錢的娘，摸臟了，讓她給我再做幾件新的！”
雲蘿娘子趕緊把玉哥兒摟回來：“不帶這麽訛人的，我哪裏有錢？就會亂說，昨兒施粥的帳還沒平呢！”
蓮姐兒皺皺鼻子，做個鬼臉，道：“哼，就知道你小氣，做件衣服都不肯。”“沒良心的丫頭，你這件蓮蓬衣，前兒取回的翡翠錦緞襖和軟緞石榴裙，還有約好初十送來的彩繡織金錦對襟長褂，不都是新衣服嗎？”
蓮姐兒理虧，開始耍賴：“過年都要做幾件新衣的，這也太少了！不行，明天再去麗福祥挑挑料子，我覺得我穿大紅挺好看的，前面做的幾件顏色不好，還是多做兩件紅的，過年穿著也喜氣。”
“不行！”
“好姐姐，瞧瞧我，這紅色穿的多好看啊！少有人能壓得住這大紅色的！”
“少來！”
“我要件大紅的石榴裙！”
“沒有！”
“……”
爭吵中，馬車到了珍味樓前，待車子停穩後，蓮姐兒對雲蘿娘子做個休戰手勢，掀開銀紅軟簾，先行跳下車來，吳嫂隨後，再回身抱起玉哥兒。雲蘿娘子最後下車，整整衣裙，同蓮姐兒兩個人，一個嫻雅超逸，一個明艷娉婷，在店夥計的殷殷相迎下，裊裊婷婷地走進珍味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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